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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 線條

    今晚的海鮮燉飯做得很成功，伊莎貝吃了不少，還舔了舔湯匙。我把最後一個盤子放進洗碗機，抹乾手，準備泡兩杯草本茶。

    伊莎貝的聲音從客廳傳來：「安安！快過來看！」

    我走到客廳，發現她盤腿坐在沙發上，全神貫注地看著腿上筆記本電腦的屏幕。

    「怎麼了？」我在她身旁坐下。

    「我一直在研究那些看起來特別不對勁的插畫。」她稍移電腦讓我看得更清楚：「特別是這一幅，看起來最可疑。」

    屏幕上顯示的就是她第一次發現不尋常的那朵花。跟畫冊裡其他插畫一樣，畫得很精細。

    她指著花瓣的陰影部分說：「我嘗試調整飽和度、對比度、亮度和陰影，然後…」她的手指在觸控板上快速移動調整參數。

    隨著她的cao作，那朵花開始顯露出不同的面貌，在某些地方似乎浮現出一些模糊的線條。

    「看到了嗎？」她興奮地問。

    我湊近屏幕瞇起眼睛看，不肯定地說：「有些…線條？」

    「沒錯！」她連連點頭繼續說：「那些不自然的地方我想是要引人注意。」

    「妳認為這是…故意的？」我的頭慢慢地左右轉動，想用不同的角度觀看，但仍然不確定自己看到了什麼。

    「絕對不是偶然的。」她語氣肯定。「顏色也運用得很巧妙，可以作進一步的掩飾。」

    「那這些線條是什麼？看起來是…圖案？」

    「我也還看不出來，要再研究。」伊莎貝搖搖頭，她的手指在觸控板上繼續調整參數：「我有種感覺，這些線條可能是另一幅畫的輪廓。另外有一件事我覺得很困惑。我是利用了專業的影響軟件才能顯示那些線條，但是以那時的科技，我懷疑畫上植物後是否能真的再看得到原來的？也又可能比我想像中簡單，只是我依賴了科技。」

    「會不會畫冊是重用舊的？會不會是剛好有一本只用了數頁的畫冊就決定用來做畫冊？好像有些名畫會重用畫布？」說完我喝一口茶，將杯子遞給伊莎貝。

    她接過杯子，想了「如果是這樣的話，畫家應該會用他平常的方式作畫。故意留下線索，隱藏的卻不一定能重見天日。究竟是想人看到還是不想呢？」

    我當然沒有答案。突然想起下班前收到的資料，我起身去拿手機，邊cao作邊說：「對了，我有關於海倫的新資料。」

    「今天從W省大學收到了她的僱用記錄和一些她繪製的植物插圖。」我坐回沙發上。

    伊莎貝停下動作，抬頭望向我，示意我繼續。

    「僱用記錄確認她確實在1859年受聘，然後在1866年因『個人理由』辭職。我剛才把她繪製的一些插畫轉發給妳了。」

    她迅速在電腦上打開圖片，開始跟畫冊中的插畫進行比對。她的眼睛在兩組圖像間來回移動，時而並排比較，時而放大某個細節。

    「這些花瓣的輪廓線，還有葉脈的表現手法…」她在喃喃自語。

    我不打擾她，打開手機上的社交媒體app瀏覽。

    大概半小時後她抬起頭，雀躍地說：「我可以非常肯定，畫冊中的插畫是海倫的手筆。風格特徵完全吻合，連最細微的筆觸都一致。」

    「但這不就更奇怪了嗎？」我思索著說：「如果真的是海倫的，為什麼不是H.M.而是G.M.呢？」

    我們都陷入沉思，伊莎貝的手指輕輕敲打著電腦邊緣。

    「已經確定米勒家族中沒有人的名字是以G開頭…G.M.會不會是某種縮寫？」我提出。

    我們開始作不同的猜測。

    「專業術語？」

    「出版社或委託人？」

    「期刊分類編號？」

    「地點縮寫？」

    「會不會是外語？」

    「植物學分類？」

    我們討論了好一會兒，每個可能性都引發出新的問題和方向。

    伊莎貝打了個哈欠，我看了看時間說：「已經很晚了，我們明天才繼續吧。」

    她點點頭，合上電腦，拉著我的手回睡房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