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 我们约好不要哭 (第1/1页)

    

3 我们约好不要哭

    下了出租车往旧家走的这段土路没有路灯，脚下的路很黑，她开着闪光灯，把光照在他们的脚下。

    哥一只手和她十指相扣，那边提着两大袋东西。

    “哥，让我帮你拎会吧！”

    她想把塑料袋从李堪鸣手中抢过来，可是被李堪鸣用胳膊挡住。

    “你提这么久会累的，让我帮你拿一会，一会再换你提！”

    他看小妹这细胳膊细腿，不知道是在逞哪门子强。

    初中时候小妹胖乎乎的，吃什么都很香。高中她天天在信里嚷嚷着不开心，也没见瘦下来，反倒还吃胖挺多。之后她辍学离开家打工，再正式见面时李堪鸣都没敢认。

    回家第一天小妹来车站接自己。

    眼前的小妹瘦得只有一条，下巴很尖，已经没有从前rou嘟嘟的感觉。李堪鸣视力很好，只是远远扫去，就能看到她胸前的骨头凸起，原本好看的一双手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疤，指头变得很粗大。

    李堪鸣本来想叫一下小妹的小名，让她注意到自己，可看完小妹的样子，他舌头打结，眼眶湿润。

    哭没有用，泪更没有用。但这时他就是这么不争气，竟然真的会涌出泪水，他低头抹掉。

    她开始没看到自己，脸上没有表情，但看到他后，笑得很开心，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从人堆里挤过来找他。

    你在外面过得好吗？

    李堪鸣在心里问她，也问自己。

    她开着的闪光灯亮度足够，能让李堪鸣清楚看到她消瘦的身体，可他没办法再像小时候那样看清小妹内心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再和她见面，李堪鸣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。

    他猜不出自己的心意，但把他小妹的手抓得很紧。

    李含茂抢是抢不过李堪鸣的，苦口婆心说半天，得不到他一句回复，不知道他神游去什么地方。

    她走路鞋子踢土，把鞋弄得邋里邋遢，就走这段路瞄了哥好几眼，明示成这样他都没发现自己是故意这样走路，想要惹他生气。

    果然是因为好久没见面，也没有用任何方式交流，所以他们会变得生疏也算正常。

    她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：要好好和哥多沟通，争取做个理智的大人，不要像以前一样给他添麻烦，也不要对哥有过多期待，这样就能和谐相处。

    “一五年你辍学后离开家去了哪里？”李堪鸣问李含茂。

    一五年啊……

    她回想2015年发生的一切，她说：“那时候很多事上和爸妈意见不合，没想到我也有叛逆期，就学人家离家出走。我和同班的小莉一起，说好分开走，再也不回家。其实我是想吓唬吓唬爸妈，让他们报警找到我，然后抱着我说‘圆圆宝贝你跑到哪里去了、吓死我们了、爸爸mama都是爱你的’这种话。”

    李含茂说着说着，就想起那些年自找的苦，在包装厂子里打黑工，睡六十个人的通铺，冬天没有暖气，被子很薄，只能硬抗。一个厂子里不是未成年就是老年人，没有合同做保证，厂子说不要他们就不要他们。

    成年后她开始在理发店打工，手就是在理发店给人当学徒弄伤得，之后断断续续去过很多地方打工，那时候憋着一股劲，想要在外面过得好一些，不想再回家。

    只有每年过节时才敢偷偷想家里，但是也不能哭，如果哭了，她觉得自己就输了。